2012年9月23日 星期日

里加的窗

靠近 Dzirnavu iela & Mednieku iela
第一次在歐陸看到為數眾多的木造建築,
難得晴朗天空下透露些許溫熱色調。

Alberta iela - 世界遺產新藝術街區

老城區內




2012年9月9日 星期日

Focus on Leipzig: its Baggage, Shrinkage, and Re-Growth






在臺北村落之聲網站的駐站寫作仍然進行中.
八月時洋洋灑灑寫了好長一篇關於萊比錫的都市更新概述,
現在在臺北村落之聲的英文網站可以看到 (點這裡看)

初次用英文正式發表文章,
重新感受找文獻與寫論文的熱情和辛苦,非常確定不要再讀一個博士學位.

我在2006年的11月趁者柏林校外教學的自由活動去了萊比錫一趟,
當時是為了一篇比較曼徹斯特和萊比錫城市更新的論文而去.
第一次踏上歐陸, 第一次進入東德, 火車駛過冰雪紛飛的原野,
腦子幻想著歷史上的大小戰役, 士兵們是如何跨過這些被冰封的土地,
如此荒涼的土地, 仍不乏為她爭奪, 不惜付出性命的孤魂.

一出萊比錫車站向東望去, 不到幾條路口的距離便樹立著幾棟殘破房舍.
這一區和倫敦國王十字車站很像, 以前是一大片的勞工住宅區(多半從事鐵路相關行業).
20世紀歷經去工業化和東西德統一後, 經歷嚴重的人口流失問題, 房屋窳陋情況嚴重, 缺乏資金維修.

全程在萊比錫的交通都靠雙腿,從城東East Leipzig 走了一大圈回到老城區,
還記得當時是雨天,一隻手撐傘,一隻手拍照。天氣實在太凍,
最後在車站買了一件無比堅毅的長羽絨衣,包裹自己半夢半醒地坐回柏林。

希望大家願意讀完這篇令我一直醉心城市的文章,還望繼續批評指教。

2012年9月4日 星期二

新加坡: 花園中的城市

文:楊思勤

“神在東方的伊甸立了一個園子...神使各樣的樹從地裡長出來,可以悅人的眼目...神將那人安置在伊甸園,使他修理,看守。 (聖經創世紀二章8-9節)”

花園予世人的意義亙古之前就已經存在。聖經中描述的花園(伊甸園)不僅是人類最初居住的地方,而管理花園更是人類最初的一份工作。 不同文明的發展造就了花園的諸多面貌。至今,不論是中國園林的文人底蘊,日式花園的禪意,修剪得宜的觀光花園,或甚至是你我家裡陽臺上的幾叢盆栽,都是人與自然的親密表現。
新加坡土地狹小,人口稠密。超過五百萬人住在兩個半臺北市大的面積,讓任何自然景觀都顯得非常珍貴。目前,新加坡接近一半的土地都是綠地,換句話說,自然保護區的面積高達近3千公頃 。

Copyright Lew Sin Hoe 新加坡象徵現代城市的成功標記如摩天輪、 濱海纜車、主題遊樂園、地標性建築、六星飯店…等一個也不少。
這也是一個自食其力的國家,它先天不足,但後天超級努力,缺什麼就補什麼—沒有農產品, 所以一切進口; 沒有沙灘,那就花錢買來美麗白沙; 沒有他國攝人的自然景觀,於是填海造景,再從世界各處蒐集植哉樹木。

今年六月底新開幕的濱海南花園 (Bay South)是新加坡濱海灣花園(Gardens by the Bay) 的三座花園之一 ,坐落於新開發的海浦新生地上。其中最令人矚目的莫過於擎天大樹 (Supertree),以及兩座外觀晶瑩如寶石的巨型冷溫室。濱海南花園占地面積達54公頃,耗資十億新元,孕育超過200種珍貴稀有的植物。負責整體景觀設計和公園規劃的是英國巴斯的格蘭特公司(Grant Associates)。負責人安德魯•格蘭特(Andrew Grant)說, 除了呈現自然美景,使都市人也能享有在森林漫步的權利,設計團隊希望透過此項建設喚醒更多環保永續意識。從市區步行即可抵達濱海南花園這個「市內」桃源,除了是景觀與建築工程上的一大突破,也是新加坡的驕傲。

安德魯•格蘭特指出巨樹和巨樹步道的概念來自澳洲西部的Valley of the Giants,相似的案例在加拿大溫哥華的卡布蘭諾吊橋公園也可見到。擎天大樹的主體是混凝土,表皮種植攀爬植物、附生植物和蕨類植物,形成一系列垂直的花圃。人小樹大的不尋常比例創造了新奇的感受, 喚起人對自然本該有的敬畏憧憬。

擎天大樹上種滿種類繁多的蕨類植物、藤本植物、蘭花、鳳梨科和各種熱帶攀爬類植物,巨大的尺度令人想起電影<阿凡達>中的魔幻森林。而樹內更藏有玄機,裝設太陽能發電、通風塔和集雨裝置 (copyright Samuel Lew)

18棵介於25至50公尺高的大樹除了替底下的人們遮涼庇蔭外,內部暗藏玄機—有煙囪、排風管,能吸入新鮮空氣導進冷溫室,另外能將冷溫室內的熱空氣排出。擎天大樹上還安裝了太陽能熱板,光伏發電和雨水收集機制。

花園中的兩座巨型冷溫室為英國建築事務所威爾金森艾爾 (Wilkinson Eyre Architects) 的傑出作品,遊客可在花園中巨大的半球形溫室裡觀賞到超過 25 萬棵奇花異草。溫室的主要材料為玻璃、混凝土和鋼材。造型較為圓扁的冷溫室叫做花海穹頂(Flower Dome) ,佔地1.28 公頃(相當於2.5個足球場) ,主要培育地中海型氣候的植物,白天館內氣溫介於23-25度之間,舒適涼快; 外型比較尖挺冷溫室則是佔地七千三百平方公尺的雲霧森林(Cloud Forest) ,仿造海拔1千至三千五百公尺的熱帶山林氣候,其內雲霧瀰漫,非常潮濕,種植超過13萬顆赤道植物。34公尺高的人工小山和瀑布景觀讓人有實地置身雨林的感受。

為人蓋慣房子的建築師轉為樹木蓋房子,不只在尺度上需要調整 (例如冷溫室中的步道,通行門,地下室的卸貨區必須夠大,夠深,夠靈活,以便吊車或其他機械進入冷溫室), 在心態上也必須習慣這是一個為了植物而存在的建築。

Copyright: Craig Sheppard 孕育熱帶高山植物的濕冷溫室—雲霧森林

兩座冷溫室所孕育的世界植物分布 - 紅色為乾冷溫室花海穹頂, 綠色為濕冷溫室雲霧森林(copyright Wilkinson Eyre Architects)
和寒冷地區的”溫室”不同,新加坡已非常炎熱,溫室必須降溫,好讓非熱帶植物們能夠存活。不過,在赤道國家建立冷溫室這個概念聽起來不切實際又不環保,如何在環保節能的前提下兼顧每個環節絕對是環境機電工程師Atelier Ten的最大考驗。首先,溫室玻璃的選擇相當關鍵,光、熱為二位一體,在引進自然光的同時,如何阻隔過多的熱能? 團隊最終使用的玻璃來自中國,具有高透光性與金屬氧化物塗層能同時隔絕太陽照射所產生的高溫。以實際情況來說, 64%的日光可穿透玻璃進入室內,而62%的熱能被阻絕在外。建築師也運用了在曼谷新機場和南港軟體園區使用過的輻射地坪空調系統。在冷溫室的地板下鋪設冷水管,出風口靠近地面使冷空氣距離人體與植物較近,能有效降溫,而空氣一旦因人體和陽光加溫後便會上升,從冷溫室頂部排放出去,此舉取代傳統由上向下吹送的冷氣運轉模式, 為省電並節約能源之有效辦法。另外,新加坡國家公園每天修剪樹木後,留下大量的碎枝殘幹等有機廢棄物和生物質 都是可貴的再生能源,加上巨樹上所收集到的太陽能,能減輕公園內每日電力的消耗,雖然還達不到百分之百零炭足跡,但已屬難得。

溫室由網殼結構組成,外觀如蛋殼般輕盈,晶瑩如兩塊寶石,能夠自載本身的重量卻無法抵擋強勁的海風,因此建築師在精緻的網殼主體外加上一條條具有優雅弧度的橫跨肋板,中間以纖細的支架緊抓住網殼,使整個結構穩定。

Copyright: Darren Soh
冷溫室的高透光隔熱玻璃網格結構與白色肋板
新加坡位於赤道,艷陽高照,厚雲遮天或傾盆大雨的情況不斷交錯發生。“這裡天氣說變就變,所以我們不能建造一個不能變動的建築。” 威爾金森艾爾的設計總監保羅•貝可這麼說到。因此,當室內溫度因為人流過多或是日照過曬而導致溫度上升,穹頂上的氣窗會打開通風,白色肋板中也會伸出遮陽板, 一切由電腦自動化控制。

濱海南公園奇幻的景觀和宮崎駿的動畫有點微妙的關係。  總體規劃師安德魯•格蘭特、機電和結構工程師都恰巧同歲,去年一起過完50大壽,其中當了爸爸的幾個人因為同齡孩子的關係認識了《魔法公主》、《風之谷》、《天空之城》等環保意識強烈的作品。動畫中層出不窮的森林、巨樹、機器、和人群影射了自然與文明之間的拉扯。這些元素出現於濱海南花園中的意義似乎也強調了生態保育和都市發展間的平衡拿捏。保羅•貝可說,擎天大樹和兩座冷溫室一點都不自然,它們是被人強迫出來的自然 (forced nature) ; 然而從另一個角度來看,我們的舉動和設計「拉了自然一把」(give nature a hand),讓植物在人類的幫助下得以在其他地方延續生命,甚至開花結果。
玻璃網殼、支架和橫跨肋板結構(copyright: Craig Sheppard)
面對尺度超大,複雜性高,涉及層面廣的濱海南花園,建築師如何在團隊之中定位自己? 面對日新月異的環保科技,或是建材,結構工程的進步,建築師的工作和角色又是否面臨了重大轉變? 對於這些問題,保羅•貝可笑道  “或許是我老了,人老了應該是會比較聰明。所以我學會如何聰明地,用全面性的視角來研究建築。 ” 談轉變,保羅•貝可認為,現今的建築不像以往有明確的分工 — 建築師設計建築,結構工程師算結構,機電工程師畫管線,景觀建築師種樹…— 團隊內每項專業領域的界線 (相對以往來說) 變得比較模糊。雖然各司其職仍然必要,但未來的建築師勢必得要更融會貫通,更多吸收相關知識,才能更得心應手,更全面地對待手上的案子。

同樣來自威爾金森艾爾的副總監林瀚崑(Bosco Lam)也同意這個觀點,他提到在濱海南花園的建案中,除了設計,建築師肩付了相當關鍵的管理責任—例如了解植物的生長,維修考量,遊客動線,安全措施,甚至到了案子後期,幫助業主創造園區收益(例如花海穹頂中開放宴會/活動空間供一般大眾承包使用) 。

「綠建築」這個名詞在近十年中絕對是建築熱門字之一。從綠建築的建材、興建的模式,乃至於建成後的維修,都被拿來在顯微鏡下審視。諾曼•福斯特在阿拉伯聯合大公國的馬斯達爾(Masdar)計畫中誇下海口承諾打造零碳,零廢物的城市,今日建築師競標時也無一不提「節能減碳」、「低碳生活」這些美詞佳句,好像回到冷戰或戒嚴期間的制式演講,若沒有呼出「復興中華」或是「解放臺灣」等標準口號便會被扣分一樣。然而案子拿到後的實際表現仍然受到很多質疑,賀曼•黑茲貝格(Herman Hertzberger)今年二月在英國皇家建築師協會的金獎(RIBA Gold Medal)得獎演說中便提及他不欣賞綠建築這個名詞,他在乎的是永續發展。這樣看來,批評也好,不信任也罷,回過頭來看濱海南花園的時候,或許我們(還)不該太嚴苛地質疑綠建築的技術細節,而應試者將心力放在如何能「延續」眼前的成果以及「確保」日後在環保科技上的精益求精。

濱海南花園能源使用示意圖--新加坡國家公園局負責管理國內全部樹木與植栽. 每月修剪樹木後產生5000噸的木屑. 這些廢料被重新利用成為燃料, 拿來運作生物質蒸汽鍋爐(biomass boiler), 產生的能源推動熱電聯產系統, 成為冷溫室中冷氣的能源來源.  每一道措施都能看出這項建案在實現綠色建築與達成碳中和所做的努力

每每看新加坡,似乎都在看一個未來的城市。因為天然資源缺乏, 新加坡比其他人都開始早面對種種問題— 缺水,所以循環廢水再製飲用水; 地小,所以建造一批批越來越高,功能越來越發達的住宅高樓。數十年過後,當每個城市耗盡資源和土地,失去自然景觀的時候,或許都會想回頭看看新加坡當年是如何處理的。

新加坡沒有選擇在地價高昂的濱海灣建造摩天大樓,反而選擇興建摩天大「樹」和綠地。它並不想打造另一個城市花園,而是更遠大地希望讓自己成為一個在花園中的城市。藉由花園的興建,新加坡希望吸引大眾前來,藉機教育,讓人民能更重視環境永續的議題。
濱海灣花園絕對替人類未來世界的花園創造了的另一種可能與想像,更挑戰了花園建築的科技與設計。至於有沒有必要去挑戰,或是否值得挑戰,答案自在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