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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8月6日 星期六

當我想起你

自從來到倫敦我就不開車了. 
我忘記我可以在車裡面, 獨自對自己說話的時刻
我忘記安靜可以是封閉, 我
忘記在零下的溫度還得硬著頭皮替車加油, 那雙
凍僵的手
我忘記每個苦思不解的傍晚, 帶我回家的漫漫長路
過了河, 過了橋, 每小時90公尺
幾千排路燈在我背後消逝.

我忘記那些青春時期的嘆息, 還有不必要的憤怒和錯誤的盼望. 
那些情緒都走得遙遠極了. 當我如飄浮木順流而下的同時
過往的所有的一切卻如同冰河一樣撤退回高山
最後的最後它們都會被隱藏
最後的最後它們都會被埋葬

2011年8月3日 星期三

況況


被邀請到一個歡送會, 在倫敦是這樣的. 人來來去去. 一年的碩士生涯很快就會過去. 願意留下來的可以留兩年, 找工作. 兩年後無法繼續工作的, 可以來次大旅行, 然後因為人生的種種, 必需負起責任, 必須衡量狀況, 必須為自己/家人做打算, 也許必須回家. 願意也好, 不願意也好, 總之來倫敦的人多, 離開的也多.

有人憤恨不平說倫敦可憐, 學生來了, 利用了這城市的資源, 帶著一年爛醉狂歡的記憶, 旅行的種種事跡, 回到自己的國家, 找份好工作, 結婚, 然後認為這一生還有點值得提起的往事, 不虛此行. 聽起來倒像把倫敦當成一夜情的對象了. 不過不必為倫敦過度傷心, 她從前剝削別人的內疚應該不至於抱怨現在的景況--何況她還是如此的亮眼, 受人尊崇.

歡送會在倫敦北三區, 台灣幾個女生做了家鄉菜--國外的家鄉菜怎麼樣都還是達不到國內的味道.  蚵仔麵線永遠太黏, 或太水. 炒米粉不是缺紅蔥頭就是沒有蝦米. 一心想湊合者吃反而慰勞不了自己的鄉愁.

會上來了個正在出差的訪客, 陳湘徽也是幾年前在倫敦讀過書, 學設計的. 回台灣後進了開發商. 才剛30初頭, 笑起來的時候是個高中大男生樣, 說話時則是老氣橫秋, 逢人聊天就儘講台北的老饕愛店, 或是金山, 東北角哪裡開了那種 "愛品酒的老闆愛流浪也愛衝浪所以在海邊開了什麼什麼樣的咖啡店" --多半這樣的老闆大概會做挺道地的提拉米蘇, 但也不是真的會捲起褲管烤山豬肉給妳吃.

男孩愛抬槓, 在廚房幫況況洗碗時聊了起來. 況況有原住民血統, 在花蓮山上長大. 先生先念完了書回台灣工作, 一個兒子還小讓婆婆先生帶者. 男孩說最近在看"明朝的那些事兒"這本書.

"中國的歷史豐富有趣多了"
"所以湘徽比較喜歡中國歷史?" 況況馬上問
"你不要誤會, 我可是支持台獨的" 他馬上辯解. 我是此岸, 非彼岸, 你的同志, 非敵人.
 他放下一手碗盤, 一股油水流到地上, 救了他不必再釐清自己的統獨立場.
不過其他立場可沒那麼容易解釋.
況況問"所以為什麼你覺得中國歷史好?"
她之前是老師. 把過去在課堂上講給小朋友們聽的漢人殖民歷史, 如何欺壓原住民的種種行徑倒背如流出來. 她辯到. "說實在的, 以歷史的角度來看, 原住民的歷史保留的最完整的時期是在日本人統治下的時候. "

他們再講到文化.

"文化, 台灣哪有什麼文化?" 湘徽哼者鼻氣說
"說實在我對原住民很失望, 臉上塗了黥面, 身上來些彩繪就是文化? 那不是文化, 那是儀式. 文化是流傳下來的. 是像中國從春秋戰國就開始紀錄下來的一切細節, 知識科學的演進, 人民生活的禮數規範, 到皇帝君臣的作息. 幾千年的紀錄阿, 台灣哪來的比?"

"文化" 他接著說 "也是得拿來賺錢的"
因為不能賺錢的東西很難持久. 他講這話的時候有點輕柔.

湘徽沒有當過兵, 台灣的建築系念了一年就來倫敦一流的設計學院深造. 聰明又是高材生, 還參加過奧運masterplan的競圖設計. "但這些沒意義" 他說.

"得有自己的舞台才行" -- 好像在決定什麼事情一樣.

歡送會的席間女孩們決定每人唱幾句還送今天的主角. 幾個人爆笑唱完後, 況況開了她美麗的嗓子. 先是哼呢幾句我們未知的古調, 濃郁的, 縈繞的嗓音很令人陶醉. 剛開始像祖母的搖籃曲, 後來則變成熱鬧慶典式的叫喊. 從心底喉底用力的發聲.  她沒有在乎隔壁樓上的鄰居, 她站了起來, 不顧一切在這個小客廳內大步大步的跳起舞. 她的頭髮散去, 每個人被她感染, 幾個女生也跳起來. 彼此雙手交握, 腳一蹬蹬跺在便宜的薄地板上. 立燈的光影被震抖起來. 好像我們跳進天與地中的空間. 一場混沌之中, 並有不停歇的歌聲.

湘徽喝多了, 看著演前跳舞的女孩, 他的表情很茫然.  他的臉顯得年紀更小. 這是...他剛才在廚房大肆批評的"文化" ?  這歌聲和腳步如此震撼騷動他的心和毛髮. 他想起兒時玩樂的鞦韆, 越盪越高的鞦韆. 況況的舞和呼喊正是這樣地激盪著他.

舞必, 女孩們個個笑倒跪在地上. 每個人的長髮遮住半張臉, 笑的亂顫. 況況最後強吻被歡送的女孩. 她嚇著留淚. 幾個人笑她醉了就哭, 或說她是捨不得. 總之情緒是激動的.

我知道她清醒的很.

換我去廚房洗碗, 女孩的淚痕還在, 對我抱歉地微笑. 搖搖頭把酒杯放下. 身上那件新買飄逸的黑褶裙充滿食物渣渣和酒漬. 特別紮的編髮壞了, 杯盤狼藉的水槽, 嘩啦啦水龍頭. 外面冷靜不語的倫敦.

而夜只是十點二十五分而已

2011年7月14日 星期四

牡丹花

那團肉坐在圓餐桌的另一邊, 病了好多年的她眼歪嘴斜來到這個飯局, 戴桃紅色牡丹花樣的毛線帽, 大家仍然敬重她, 膜拜一個富饒的巫婆, 盼望她給些什麼, 即便是句扭曲的話, 大伙仍興高采烈

2011年5月18日 星期三

時候


允諾一件事的時後, 其實是把靈魂放在賭桌上. 那個輸家輸的乾淨, 拍拍屁股走了. 賭注和對方都還留在桌上, 籌碼發亮, 贏家案淡無光. 輸的人自由, 即使他沒有靈魂. 而任何破碎的允諾都是這樣的結局.

不愛一個人的時候, 那人像惱人的良性瘤. 不壞, 長在那兒, 只是提醒你他的存在. 但不是那麼嚴重也不需將他切除. 默默地我們也能共生, 甚至一生. 我將我的一些養分給你, 我不好, 你也不好, 我瘦了, 你亦是. 我中有你, 你中有我. 你卻得不了我.

開始變壞的時候, 我盼者你自己就消失吧. 但你沒走, 我日夜趕路, 你朝夕壓迫. 這是我不愛你的時候

2011年4月10日 星期日

老者

他年紀一大把了
但他裝蒜, 當不知道有這回事情

以前他也這樣處理過, 十之八九就是讓事情淡了就完了
打仗他打過的, 就算坐渡輪的那幾天尿屎橫流的情景也不是捱了就過去
夫妻倆吵架, 女人打包盤纏上火車
過個兩三禮拜, 還不是哪天就出現, 揉麵團, 包餃子
蒸氣蒸的她的臉紅
所有的所有都會過去 像從來沒發生過一樣

經歷多了, 哪還能像年輕人慌張
他孩子騙了他錢
先在正翹腳讀晚報
他知道他偷拿他錢
就像他知道他暗地裡欺負他媳婦兒
或攢了隔壁人家的雜誌

沒人上門傳教. 但報應, 抵罪, 審判的觀念他相信的很.
所以他默默的想, 活也活夠, 就早死幾年, 抵孩子的罪孽 也好. 
晚間新聞過後的娛樂談話節目開始, 露底褲的名模嬌唺嘻鬧

他看著桌上那袋藥, 看是不是今晚就吞了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