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7月16日 星期一

好麼?

我大概是當日耳科病患中最年輕的, 下午的門診還剩5分鐘就要開始, 我是2. 很快就會輪到.
診療室外慢慢有心急的病患拿著白色小條子和健保卡.
好幾分鐘後, 一位護理師才打開門大家就忙著把手上的東西全堆到她的臉上.
不要急, 不要急她突然大聲地喊。 我本不知這麼大音量的原因,   
後來才想到, 這裡多半的病人重聽, 不然就是真聾了. 不大聲說根本不會有人聽得到.

雖說是2, 但還是足足等了大半個鍾頭. 有預約的, 住院的, 等開刀的送進來
我的對面坐者兩個榮民, 大約80出頭.
一個聽不太到, 由太太陪著來, 她已去旁邊看報.
他們兩個可能是同袍.  晚來的那個先認出另一個, 和他打了招呼便坐在他旁邊說
你好吧?”
“………”
我問你好不好?” 音量提高了一點
, 這才聽到了, 你要講大聲一點, 我這支耳朵聽不到了麼
你和我一樣, 所以才來找高醫生的麼, 你也給他看吧?”   裝了這個沒有阿?” 他指了指左耳上的助聽器.
還沒" 有點排斥的語氣. 眼神顯出委屈.

主動講話的那個慢慢撇頭回來, 臉上一直帶著慈祥的微笑. 他的手開始在翹起的膝蓋上打起穩定的拍子,暫時沒有多說什麼. 兩個人並肩坐者, 和我面對面, 好像在看一場慢戲一樣安靜.

他們的頭上都帶著帽子, 都是小小的國旗, 黨徽, 旁邊繡者某議員或立委的名字. 同樣的帽子在家可能還有好多頂, 歷年來累積的.

你今天怎麼來的麼?” 委屈的那位開口了, 語氣還是委屈.
先從林口坐1212到市政府……
然後坐捷運到行天宮...
再轉285!”
他們倆講話像是我讀書時候的英文聽寫錄影帶,
每講一小段話就停一下, 緩緩的說, 抑揚頓挫, 好像唱的一樣,
每段話每個話題之間有長長的空白.

“XXX走了, 你知道吧慈祥的那位突然打破持續很久的節奏, 快快說了起來.
我知道阿, 我沒去(告別式), 我身體不好他的眉頭仍然深鎖.
他的朋友點了點頭, 又拍上自己大腿上的拍子,  腿還行麼?”
最重要的就是腿, ” 他若有所思的說
腿沒勁兒了, 一切就完了
我們現在還能走, 不錯拉說這話的時候, 他透露出些許的驚恐.

牆上的號碼燈突然轉了號碼, 他瞬間失了笑容, 倏地站起來,
向後埌嗆了一小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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